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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友和白月光婚礼当天,看到对面婚车里的我,彻底绷不住了

2025-04-13 12:07    点击次数:134

  

和傅淮南在一起的第六年,我轻声说,“傅淮南,我要结婚了。”

他身子一震,猛地回过神来,眉头紧锁,“知意,你知道的,公司现在正处在融资的关键时刻,我实在没心情去想别的……”

“没关系的。”我轻描淡写地笑了笑。傅淮南似乎误会了。我要结婚了,但新郎不是他。我透过落地玻璃,瞥了一眼傅淮南刚才失神的方向,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自嘲。曾经,他也是这样专注地凝视着我。大学四年,他追求了我三年,我好奇地问他究竟喜欢我什么。他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,说因为我长得漂亮,没人比我更美。我不喜欢天真的人,但最终还是被他那股真诚打动。“你总是这样,淮南,”我轻声说,“你总是把最好的给我,但我……”我没有轻易答应,但傅淮南并不在意,每天风雨无阻地把早餐送到宿舍楼下。他算准了我的生理期,提前两天就开始为我准备红糖水。只要我多看一眼某条项链,他就会找机会做兼职,攒钱买给我。我不开心时,他费尽心思地讲笑话逗我笑。就连我皱眉,他都会关心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。但最后,什么都比不上青梅竹马。两个月前,他的小青梅突然来到景城找他玩。第一次见面,我就察觉到他和许幼宁相处时,缺乏应有的界限。但想着许幼宁只是来玩几天,也就没放在心上。没想到,她竟然成了傅淮南的贴身秘书,留在了景城。当我询问这件事时,傅淮南只是轻描淡写地说,正好公司招人,肥水不流外人田。“淮南,你真的觉得这样合适吗?”我试探性地问。但从那以后,他出差和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。夜不归宿,成了家常便饭。我前天去行政部查看了考勤记录,才知道,他们两人早已形影不离。出差时,他们总是孤男寡女一同前往,但给财务提供的报销发票,却只有一间行政套房的费用。加班更是不用提了。当我从傅淮南的办公室走出来时,门口的许幼宁从工位上站起身。她笑得灿烂,“知意姐,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,是不是和淮南吵架了?”

我无心与她争执,打算直接离开。“姜知意!”她叫住我,“你明年都要三十岁了,别还像个小姑娘一样任性。融资的事情睿达投资一直不肯松口,淮南已经很头疼了,就算你帮不上他什么忙,也别在这种关键时刻分散他的注意力。”

我微微皱眉,平静地看着她,“许幼宁,这家公司是我和傅淮南一起创立的,他能让你留下,我同样能让你离开。”

“你这是干嘛呢……” 她神色中闪过一丝意外,声音带着委屈:“我好心劝你,你若觉得听不进去,不理会就是了,何必要赶我走呢……”

“谁赶你走了?” 傅淮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,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,“知意,她一个年轻女孩,孤身一人在这里,如果有什么话说得不妥,你就不能多体谅一些吗?”

年轻女孩?我差点笑出声来。许幼宁不过比我小三个月而已。“傅淮南,”我直视他的眼睛,“你真的觉得她只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年轻女孩吗?”

心中涌起的酸楚似乎随时会溢出,我深吸一口气,试图平复情绪,“傅淮南,我让你选。她走,还是我离开。”

傅淮南紧皱眉头,显得有些不耐,“姜知意,别闹了。”

我一怔,心中涌起迷茫。努力回想,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上次这样直呼我名字是何时。“知意姐,你是不是误会我和淮南的关系了?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。”许幼宁泪眼朦胧,声音带着一丝恳求,“淮南,我听说知姐意家境不错,肯定是被宠大的,你就多担待一些吧。别因为我和你起争执。我从小就习惯了看人脸色,换个地方工作也没关系,只要知意姐能开心,我随时都可以离开景城……”

“幼宁!”傅淮南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。我苦笑一声,转身离开。走出写字楼,我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,胡乱擦去泪水,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。电话很快接通了。“乖宝,终于想起你还有个妈了?”我妈在电话那头嗔怪道,“你算算,有几天没给妈妈打电话了?整整三天了!”

“妈……”我努力抑制住哭腔,“您帮我和爷爷说一声,我愿意回去联姻。”

“真的?!”我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,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,“等等,你那个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怎么办?我们虽然希望你找个门当户对的,但如果……”

“已经没有了。”我轻声回答。“那……”我妈并没有急着追问原因,“联姻的事,你再好好考虑两天。虽然是你爷爷精心挑选的对象,和我们家也是世交,现在在管理他们家的一个投资公司。但婚姻是大事,妈妈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。”

“妈,我没有冲动,也已经考虑清楚了。”昨天和我弟弟通电话时,他说漏了嘴,我才知道家里的资金链岌岌可危。而联姻,似乎是唯一的解决办法。这么多年来,家里一直很宠我。大学毕业时,父亲本意是让我回京市,历练几年后接手家族生意。我那时候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,就为了傅淮南,和我爸闹得不可开交,死活都要留在景城。我爸当时就一句话:“他一穷小子,能给你什么?”我二话没说就陪着傅淮南一起创业,为了拿下合同,经常喝到凌晨。可我换来的,不是傅淮南的忠贞不渝,而是需要中药调理的胃。我妈轻轻叹了口气,问我:“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市?”

“半个月后吧。”我挂断电话,转身看着那座高楼,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苦涩。傅淮南,我给你机会了,是你自己没要。那么,我也不想要你了。回到家,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,回想起和傅淮南的感情,其实上个月就有了裂痕。起初我怎么也想不通,感情怎么说变就变。每次我怀疑他和许幼宁的关系,他总是说:“你想多了,我只把她当妹妹,多照顾她一些。”

最初,我天真地以为他真的爱我。他的关心和体贴,我深信不疑。但那晚,他醉酒后,我去接他,却意外听到了他兄弟们酒后吐真言。“淮南和许幼宁,从小一起长大,淮南追你之前,还向她表白过。”“青梅竹马的感情,哪儿能说放下就放下。”“他追你,是因为你笑起来像许幼宁。”“不过你放心,我们都在劝他好好和你在一起。许幼宁那丫头以前可能是嫌他穷,现在看他事业有成,才找上他。”我愣在那里,直到养生壶煎好的中药提示声响起,我才回过神来。一碗褐色中药喝下去,苦得让人心都揪起来,我环顾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家,在日历上用力划了一笔。还剩14天。然后,我开始一点一点地清理打扫。

景城和京市一南一北,我能带走的行李有限,剩下的,都尽数丢掉。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处理,更何况,是傅淮南的下一任。下楼丢了两趟东西后,我体力告罄,剩下的只能留着慢慢清理。洗完澡出来,就看到许幼宁发的朋友圈。【白天是霸道总裁,晚上排队给我买蛋糕~他说,要弥补这些年缺席的所有时光,好开心!】配图是一张草莓蛋糕的照片,而她拿着蛋糕的手上,还松松垮垮地戴着块并不属于她的男士腕表。和我手上的女士表,是情侣款。

“知意,你爱的每一样东西,我都会亲手送给你。”当时,我陪着傅淮南加了几个通宵的班,顺利完成公司的第一个大项目。那一次,我们的名声彻底打响了。他几乎一星期都没怎么合眼,却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,硬是拽着我去了万象城。他看中了那对我一直偷偷保存在手机里的情侣表,我说太贵了,别买了。但他执意要送给我,亲自为我戴上,然后紧紧抱住我,深情地说:“知意,你爱的每一样东西,我都会亲手送给你。”

他总是戴着那块男表,连洗澡睡觉都不摘下。他的上一任助理就是因为不小心弄湿了表,被他解雇了。人人都以为傅淮南深爱着我,现在看来,真是讽刺。没人知道,他那些看似深情的目光,其实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人。我叹了口气,解开了表扣,随意拍了两张照片,然后上传到了闲鱼。傅淮南又是一个晚上没回家。

第二天,我睡到中午才起床,准备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。这两年公司发展得不错,我主要负责设计工作。没想到,从设计部走到人事部的路上,竟然不少人有向我道喜。我正纳闷呢,人事部的陈琳一把将我拉进办公室,神秘兮兮地问:“老实交代,你和傅淮南是不是快结婚了?”“什么?”我一头雾水。她是公司的老员工,和我说话也没什么顾忌,“不是吧?都到这一步了,你还打算瞒着我?你家傅淮南那么大张旗鼓,谁还不知道他要向你求婚!”

我皱着眉头,一脸困惑,“等等,这都是什么跟什么?”

她捂着嘴,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,“你真不知道?傅淮南该不会是在策划个惊喜给你吧……”

“你快把话说清楚。”

“那个……”她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,最后决定站在我这边,悄声说道,“刚才有人在楼下看到花店给傅淮南送花,满满一后备箱的粉玫瑰!今天既不是你生日,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,不是求婚,还能是什么?”

粉玫瑰。我记起来了,两个月前许幼宁来景城那天,傅淮南去接机买的也是粉玫瑰。我默默地用手指摩挲着手心,抿了抿嘴唇,没有说话。陈琳瞥了我一眼,“这是怎么了?”

“我是来办离职的。”

“我就说嘛!”她恍然大悟,一副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,“看来是要求婚了!你都准备退居幕后,当个贤妻良母了。来来来,我给你签字。”

“好的。”我没有多解释,把资料递给她。她一边签字一边嘟囔,“傅淮南也真是的,也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,我这急急忙忙的,上哪儿去找一个像你这样的设计部总监。”

“你再找傅淮南签个字就行了。”她签完字,把资料递回给我,真诚地说:“知意,我不知道你选择回归家庭是对是错,但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,我祝你幸福!”

“希望,傅淮南不会让你失望。”“嗯,我会幸福的。”只是,与他无关。站在傅淮南办公室门前,我深吸一口气,准备敲门。不是犹豫,而是在想,怎么让他痛快签字。毕竟,我补签了劳动合同,作为设计总监,我得小心谨慎。我家生意与这个行业有关联,离职文件处理不当,回京市后会有麻烦。我推开门,刚想开口,就看到许幼宁坐在傅淮南对面。原来她已经搬过来了。许幼宁先看到我,她亲昵地拍了拍傅淮南的头,娇声说:“傅淮南!”傅淮南宠溺地说:“好了,别闹,我先看这份协议。”

“不是,我没闹……”许幼宁挑衅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乖巧地说,“是知意姐来了。”傅淮南猛地往后靠,拉开距离,仓皇地抬头看我,我们目光相对。我无视胸口的不适,平静地说:“傅淮南,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。”我把文件夹递给他。他见我没追究他和许幼宁的互动,松了口气,点头说:“好。”“淮南,你们忙,我先走了。”许幼宁主动离开。傅淮南打开文件夹,我正要说出理由,许幼宁突然崴了脚,惊呼起来,“啊——好疼!”

“幼宁!”傅淮南立刻站起来,想要冲过去。我拦住他,“先签字,不会耽误太久。”

他皱眉,“姜知意,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?这份文件真那么重要?”

“淮南……”许幼宁蹲在地上,捂着脚哭。傅淮南眼里只有她,不想再争辩,看都没看文件,直接在我指的地方,草草签了名。正合我意。我只想顺利离职,然后离开这座城市,回到我的生活。

傅淮南小心翼翼地把许幼宁放到沙发上,轻轻地握起她的脚踝,专注地检查着。“还好,没有肿起来,但如果真的很疼,我还是要带你去医院看看。”他的声音里满是关切。

“没那么严重啦……”许幼宁微微脸红,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脚,偷偷瞄了我一眼。我面无表情,转身就走。在我即将上车的时候,傅淮南追了出来,拦在我面前,“知意,你别误会,我和她真的没什么,只是从小一起长大,习惯了照顾她。”

“嗯。”我淡淡地点了点头,目光落在他紧握车门的手上,示意他松开,“我还有事要忙。”

他愣了一下,似乎在确认什么,“你真的没生气?”

我轻笑了一声,“我应该生气吗?”

“要是以前,我这样,你早就气炸了……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。

“但最后你还不是做了?”我抬头直视他,捕捉到他眼里的慌乱,“行了,不逗你了,今晚回家吃饭吧?”

他迟疑了一下,语气里带着一丝心虚,“我……晚上有个应酬,不过,我保证会回家。”

我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,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。怎么连他回家都变成了一种施舍。我在外面随便吃了点,回到家继续收拾东西。我甚至开始清理傅淮南的房间,只是扔掉了一些情侣用品:牙刷、水杯、拖鞋、家居服……还没收拾完,我就收到了许幼宁的微信。【姜知意,你看,这么多年了,淮南还记得我最喜欢的是粉玫瑰,比以前还要细心了。】

【真是谢谢你替我培养出这么好的男人。】

【别人的树,就是凉快呀~】还附上了一张照片。那辆我挑选的保时捷,后尾箱装满了鲜花,还装饰着灯带。那一刻,我清楚地意识到,自己这些年拥有的真心,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。傅淮南食言了。他没有回家。连续几天,他都没有回来。直到和陈琳通电话时,我才知道傅淮南又出差了,又是和许幼宁一起。不过,这也给了我更多的时间来收拾。日历上,只剩下7天了。今天,我正忙着打包去京市的行李,陈琳突然打来电话。“知意,你快递地址是不是填错了?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你和傅淮南的婚纱啊,快递到公司了,收件人写的是你。你们家傅淮南真是下了血本,AND定制的婚纱,至少得七位数吧,他这是把存款都用完了,婚后不过日子啦?”

我急忙赶到公司,打开一看,也愣住了。尺寸确实是我的,但……不像傅淮南的风格。这些年,公司的收益确实不错,但也没到能为了一件婚纱就花这么多钱的地步。况且,他大概也……没想过和我结婚。我正疑惑着,我妈的电话打了进来。“乖宝,婚纱收到了吗?哎呀,瞿家对你和瞿司行的婚事太上心了,我说你半个月后回来,他们就开始火急火燎的筹备婚礼了。”

“婚纱都寄到你这儿来了,说是让你先看看喜不喜欢,尺寸合不合身!”电话那头,我妈的声音里满是喜悦,显然对瞿家对我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。

我轻轻地揉了揉眉头,“妈,是您给的地址吗?”

“对呀,怎么了?你换工作地点了?”她疑惑地问。

“不是,我等下给您发个新地址,以后有东西要寄,就寄到那儿去。”我叹了口气。

“好的好的。”妈妈立刻答应,声音里依旧洋溢着喜悦,“对了,你瞿阿姨让我问问你,对婚礼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没?她好去安排。”

我轻轻咬了咬嘴唇,“我没有特殊要求。”我淡淡地说,“婚礼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就好。”

“婚礼?”我身后突然传来傅淮南的声音,他似乎有些惊讶,“什么婚礼?”

我心中一紧,赶紧挂断了电话,“你出差回来了?”

“是啊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虚,目光避开我,瞥见沙发上的婚纱,眉头紧锁,“姜知意,我不是说过了吗,现在这个时候我真没心情结婚,你能不能别逼我?”

“……”我静静地看着他,反问道,“我有说这场婚礼的新郎是你吗?”

“什么意思?”他一脸困惑。

“没什么。”我轻松地耸了耸肩,走过去把婚纱重新装好,准备离开。傅淮南突然拉住我的手臂,声音柔和了下来,“生气了?好了,对不起,我就是这几天出差太累了,原谅我,行不行?”

“嗯。”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。

他似乎还有些不放心,“真的?”

“真的。”我肯定地回答。

“那这个婚纱,能不能先留着?”傅淮南犹豫着说,“知意,你给我点时间,我一定会娶你的。”

他的样子好像生怕我会强迫他结婚。我不由得轻笑了一声,“你想多了吧?你不是听到我打电话了吗,是我大学室友要结婚了,她婚纱填地址的时候,填错了而已。”

他明显松了一口气,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,“你是故意吓我的吧?”

“就当是吧。”我回答道。那三个大学室友,他都认识。如果他心里还有我,他应该能想起来,她们都已经结婚了。每次参加婚礼,都是他陪我去的。那时候,他总是满怀憧憬地规划我们的未来,每次参加别人的婚礼,他都会感慨万分。我们曾经约定,等公司稳定了就结婚。然而,转眼间已经三年过去了,他始终没有提起。我曾经怀疑他是不是有婚前恐惧症,但现在我才明白……

他并不是对婚姻没有想法,只是他心里的另一半不是我。

门被敲响,陈琳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走了进来,“我知道我来得不是时候,但傅总,设计部总监的面试,你还是得露个面。”

“设计部总监?”傅淮南露出了不解的神情,他转向我,“是不是工作太忙,需要找个人帮忙分担?”

我轻轻摇头,“不是的。傅淮南,我已经辞职了。”

他眉头紧锁,语气中带着责备,“你辞职了?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商量?”

“姜知意,你难道不清楚,公司现在正处在融资的紧要关头吗?设计部可是我们的核心力量,总监的变动对公司的融资影响有多大,你不会不知道吧?”

我突然意识到,我似乎从未真正认识他。我直视着他的眼睛,问道:“那你希望我怎么做?”

“没有我的批准,你的辞职申请是无效的。”傅淮南叹了口气,语气稍显柔和,“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,不要这么任性。明天还是回来工作吧。”

“傅淮南,”我轻笑着,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,“你已经签过字了。”“不信的话,你可以去陈琳那里查看复印件。”说完,我提起婚纱,转身离开。“姜知意,你再怎么着急结婚,也不能做出逼婚这种事情吧。”

“你以为买件婚纱,就能让淮南娶你了吗?”

“他早就承诺过,非我不娶,你就别做梦了。”

路上,我看着许幼宁发来的信息,心中涌起一股疲惫。我驾车在景城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,直到深夜,被秋夜的寒风彻底冷却,才回到了家。意外的是,一进门,家里灯火辉煌。傅淮南坐在沙发上,见我回来,立刻站起身向我走来,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

“出去兜风了。”我轻声回答,心中想着,离开前,总想多看看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城市。他点了点头,似乎想要拥抱我,但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。他微微皱眉,“还在生气?白天是我话说得重了,如果你不想工作,那就别去了,只要你开心,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
听到他的话,我心中闪过一丝讽刺,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不必要的争执,“嗯。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,你有什么打算?”

今天出门前,我偶然看了日历,发现我计划离开的前一天,正好是他的生日,也是我们的恋爱纪念日。“当然是回家和你一起庆祝。”傅淮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见我没有拒绝,他似乎安心了许多,将我紧紧拥入怀中,声音低沉:“知意,我最近总觉得……你好像有些变化。”

“你想多了。”

我轻轻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,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,轻声说道:“有点冷,我先去洗个澡。”如果是以前,他肯定会立刻察觉到我全身冰冷。但现在,我也不知道是谁变了。“哎,我的牙刷和漱口杯怎么不见了?”傅淮南在我身后突然问道。我低下头,这个家里,消失的又何止是这两样东西。他的心早已不在这儿,自然也察觉不到。我随口回答他,“洗漱用品要定期更换,你浴室柜子里有新的。”

我回到自己的房间,打开热水冲澡。这时,手机在床上不断地震动。我洗完澡出来一看,又是许幼宁发来的消息。傍晚的时候,她已经发来挑衅的消息,我那时没心情回复。但她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,这会儿一条条消息接踵而至。

看到我没回复,她急了,连发了几张聊天截图,时间线从一年前的拉到了两年前……聊天内容几乎都是傅淮南在单恋。“宁宁,我听你的,开始谈了一场恋爱,她真的很好,笑起来特别像你。”

“宁宁,我每次和她在一起,就仿佛回到了我们如影随形的日子。”

“宁宁,你最近还好吗?昨晚梦见了你,很想你。”

“宁宁,我可能要结婚了,我不能辜负她。”

“她这些年陪我经历了许多磨难,我现在能在景城买车买房,都是因为她……”

消息刚发完,许幼宁突然回复了。得知他在景城市中心买了两套房,一套还是正在装修的大平层,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。他们开始频繁分享日常生活的点滴。我知道他应酬喝了很多酒,第二天特意早起为他煲粥,他会拍照发给许幼宁看。“我今天早上喝粥,你呢?”

我养的柠檬树结了果,他迫不及待地给许幼宁分享。“看,厉害吧?等它们再长大些,我带一个最大的去公司给你泡水。”

我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。知道他把我当替身,和亲眼看到这些对话,完全是两回事。明明刚洗过热水澡,却还是冷得刺骨。我忍不住想笑,笑着笑着,眼眶还是湿润了。不是因为被背叛而哭,而是我姜知意,竟然真的当了这么多年的替身。我自以为甜蜜的瞬间,都被他拿去与另一个人分享!我强忍着眼泪,回复道:“深更半夜的,想妈了看片,想爸了看天。”

她立刻回复,语气中带着挑衅:“姜知意,你别给脸不要脸!就算你不走,傅淮南娶的也只会是我。”

“我知道,公司眼看要上市了,你舍不得放手,看在你陪他创业的份上,你识趣点,我会让他给你十万分手费。”毕竟离开了淮南,你也找不到这么有钱的了。十万。不知道够不够瞿家的一桌婚礼酒席。我刚看完消息,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。“知意,你怎么把我送你的那块表挂闲鱼上了?”傅淮南拿着手机进来质问。我看了一眼,确实是我发布的那条。价格标的很低,挂上去当天就出手了。我笑了下,随口胡诌,“不是我的那只,陈琳不是也和她老公买了一对吗?现在她想换新的了,让我帮忙出一下二手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他半信半疑,眸光中浮现柔情,“知意,最近我太忙了,可能没太顾上你的情绪,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,一定要及时告诉我,知道吗?”

我垂眸,“好。”

“我妈去年病重走了后,我只剩下你了。”傅淮南如对待珍宝般将我抱住,语气似承诺,又夹杂着内疚,“你相信我,不论遇到任何事,只有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。”

我信啊。傅淮南。曾经的我,一直深信不疑。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玫瑰味,“时间不早了,早点洗澡休息吧……”

“再抱一会儿。”

他紧紧握着我的手,下巴轻轻蹭过我的头顶,“知意,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,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等我这几天忙完了,我们好好聊聊。”

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。他忙着给许幼宁排队买蛋糕,或是准备一车玫瑰制造惊喜,同时还得瞒着我,哄好许幼宁,确实够忙的。他低头看着我,声音柔和:“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,是不是哭了?”

“我……”我刚想回答,他的手机突然响了。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,立刻放开我,边往外走边接电话。我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,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。深秋的寒风刺骨,他却连外套都忘了拿,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就冲了出去。我本能地想叫他,“傅淮南!”但他好像没听见。上一次见他这么慌张,还是医院给他母亲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。我走到窗边,看着他的黑色保时捷消失在夜色中。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刚才的话,“知意,你是我最重要的人。”但那已经不重要了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也很忙。我要离开了,该见的朋友都得去见一见。那晚,我拿起记号笔,愣了一会儿,最终还是在日历上又划了一笔。明天,是傅淮南的生日。也是我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天。我为傅淮南订了一个生日蛋糕,然后把墙上挂着的合照都剪碎了,扔进垃圾桶。这个家,和我有关的一切,都彻底清空了。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没按时吃药,第二天一早,我是被胃疼疼醒的。创业初期,公司里只有我和傅淮南。忙起来的时候,吃住都在公司。为了在我爸面前给傅淮南争口气,毕业后我就没再向家里要过一分钱。资金周转不灵的时候,为了省钱,一包泡面两个人分着吃也是常事。晚上还要去应酬酒局。他酒量不好,大部分的酒都进了我的胃。有一次我喝到胃穿孔,医生把他骂得狗血淋头,他守在病床边,一个大男人,眼睛红得不像话。他说,跟着他,让我受委屈了。他说,他傅淮南,这辈子都不会辜负姜知意。我终于明白了。承诺这种东西,就连说出口的那一瞬间,都未必保真。我揉着胃起床,吃了片吐司,然后吞了一粒胃药。但药效来得并不快,疼得更厉害了,我蜷缩在沙发上,冷汗不停地往外冒。我拿出手机给傅淮南打电话,无人接听。看来,傅淮南也挺忙的,连接女朋友一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。我是在陈琳打电话给我的时候,才知道他已经忙了几天了。忙得连公司都没去。一堆文件,进行到一半的项目,等着他签字。陈琳急了,“知意,他恋爱脑上头,你也恋爱脑吗?你们不能因为忙着办婚礼,就不管公司了啊!你快劝劝他,让他赶紧回公司!”

“还有,我听说睿达投资的瞿总下周办婚礼,傅淮南最好想办法弄张请柬,去京市混个脸熟,刷刷好感。只要瞿司行点个头,我们上市就绝对没问题了。”

我捂着疼痛的胃,心神不宁。听到陈琳的话,我猛地抬头,“你刚才说睿达投资的人是谁?”

“瞿司行啊!”陈琳语气中透露出羡慕,“这可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主儿,咱们上市还得看人家脸色。听说,睿达投资是瞿家给他练手用的。”

京市、瞿家、瞿司行、投资公司,这些信息都对上了。陈琳见我愣神,关切地问:“知意?你还在听吗?”

“在听,在听。”我轻咬着嘴唇,“你说的这些,我会告诉傅淮南的。”

陈琳松了口气,随即又问:“对了,你婚礼的日子定了吗?请柬我得要纸质的,别用电子的糊弄我哦!”

我勉强挤出一丝笑,“日子就定在下周,至于请柬,你放心,不会用电子的。”

像瞿家这样的大家族,给宾客的请柬肯定是纸质的。我妈前几天打电话来,问我要邀请哪些朋友,我提了陈琳的名字。其他的,瞿家会安排妥当。挂断电话后,我忍着不适,给傅淮南发了消息,但他没回复。我决定再打个电话过去。本以为他不会接,没想到他接了,声音里带着些许冷漠:“你一直打电话,有什么事吗?”原来,他看到了之前的电话。我揉着胃,问:“你在忙什么呢?陈琳说你这几天都没去公司。”

他语气里带着讥讽,“我在忙什么,你不清楚吗?”

“我怎么会清楚?”

他轻蔑地笑了一声,压低声音愤怒地质问:“你为什么要派人去幼宁家门口泼油漆?你知不知道她胆子小,经不起吓?姜知意,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??”

恶毒。我感到难受,分不清是胃疼还是心痛,“是许幼宁告诉你,是我做的?你就信了?”

“她从小到大都不会骗人!”他坚定地说,“公司的事,你去帮我处理一下吧。她吓坏了,需要有人陪着。”

我喝了口水,说:“我胃疼,去不了。”傅淮南知道我这几年身体的状况。在家时,他总是盯着我按时吃饭、喝药。不知从何时起,他连家都不回了。“姜知意,”他不耐烦地说,似乎忍无可忍,“你胃疼是老毛病了,不能忍一忍吗?我已经和你说了,如果不是幼宁离不开我,我也不会让你去的。”

“算了,我自己想办法。”他说完这句,准备挂电话。我叫住他,“你今晚回来吗?”

“姜知意,你非要在幼宁最需要我的时候,胡搅蛮缠吗?”

我愣住了。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在乎了。但听到这句话,还是感到有什么东西刺痛了我的心。连呼吸都痛。“今天是你生日,也是我们六周年纪念日。”我轻轻揉着肚子,“傅淮南,是你说过,每个纪念日都要一起过的。”

分手,还是要当面说。不然显得过去相处的那些瞬间,分文不值。“我……”傅淮南迟疑了一下,有些愧疚,“我差点忙忘了。知意,我马上就回来,顺路给你带你最爱的那家点心。”他说完,我刚要应下,电话那头响起许幼宁的惊呼声。傅淮南急得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,低声哄她,“别害怕,我在,乖,我哪儿都不去。”

我挂断电话,望着空荡荡的家,突然笑了。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。夜色沉如黑幕。除了外卖小哥敲响过家门,再没有过任何动静。傅淮南,不会回来了。

凌晨三点,我的手机响起。

是傅淮南的消息。

【知意,幼宁一直做噩梦,你放心,我天亮之前一定会回来,等我。】

我垂眸,呆坐片刻后,把餐桌上的外卖和蛋糕一样一样丢进垃圾桶。

进浴室洗了个澡。而后,给傅淮南发了条微信。

拉黑、删除,一条龙。

才推着两只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,头也不回地打车去机场。

傅淮南,这一次,我等不了你了。

我的东西,连带着我这个人。都会在今天彻彻底底的离开,这座并不属于我的城市。傅淮南收到消息时,刚哄睡他的小青梅。

天方已经露出鱼肚白。他听见手机提示音的第一反应,是皱眉,生怕会吵醒许幼宁。不过,他看见备注,还是轻手轻脚地拿起手机。

【傅淮南,我们分手吧。】傅淮南的眉心皱得更深了,抬手想要捏捏鼻梁,却被许幼宁握得很紧。

许幼宁睡梦中依旧在呢喃,“淮南……”

“……”傅淮南脸上的不耐烦,被纵容替代。

他耐着性子,拍了拍许幼宁的手背,低声道:“乖,我去客厅回个工作电话,你安心睡。”

见许幼宁又安心睡去,他才轻轻抽出自己的手。他走到阳台,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出去。却连铃声都没有响起。手机屏幕上简单明了地弹出提示:【对方没有加你为朋友,不能语音通话】

他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。一种类似于心慌的情绪在心底,疯狂蔓延。他感觉,好像要失去什么,对自己无比重要的东西了。

他来不及深想,急切,又近乎于慌乱地拔腿就跑。

“淮南!”他刚冲到玄关,被许幼宁虚弱的声音叫住。回头,就见她苍白着脸看着自己,“你要去哪里,连你也不管我吗?”

他和许幼宁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。从小住对门。小学就是手牵手一起去的。但许幼宁的生父,很早就走了。她的继父,吃喝嫖赌样样都来,是个烂透了的男人。

中学那会儿,许幼宁差点被他猥亵了。还是傅淮南住得近,听见了许幼宁几乎绝望的叫声,踹门进去救了她。自那以后,许幼宁无比依赖他。与此时此刻,几乎一模一样。

傅淮南心软下来,刚才的那种情绪渐渐消散,没那么迫切了。他笑了下,“怎么可能?你怎么起来了,不多睡一会儿?”

“你不在,我睡的不踏实。”许幼宁抿着唇,小心翼翼地看着他,“你脸色不太好,出什么事了?是不是……知意姐因为你照顾我,心里不舒服了?”

“没有的事。”

“我昨晚听见你和她打电话吵起来了,淮南,别因为我影响你们的感情。”

许幼宁垂眸,“要不,你还是走吧,我自己能行。等过两天,我好一些了就去公司办理辞职。”

她从小就是这样。细心、懂事。傅淮南没由来的升起一阵烦躁,对姜知意的。可能娇生惯养长大的女人,就是喜欢吃醋,不懂体贴。

他揉了揉许幼宁的脑袋,柔声道:“你胡思乱想什么?她闹她的,不用你管,而且,她虽然脾气大点,但也没什么坏心,我去哄哄就好了。”

“淮南……”许幼宁掀眸看向他,欲言又止的,“知意姐,经常这样和你闹脾气吗?”

“这个倒不会。”傅淮南说的是实话,“这次闹分手,估计也是我这段时间没能照顾好她的情绪。”

许幼宁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我说句不该我说的话,你不该这样惯着她。”

“两个人在一起,是相互体谅的。”

“你工作已经这么忙了,她就算不能给你助力,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你添乱。”

“早知道……”

许幼宁两颊染着绯红,“当年你和我表白,我就该答应你的。你如果是我男朋友,我肯定会是全天下最乖最体贴的女朋友!”

闻言,傅淮南有些出神。许幼宁来到景城的这两个多月,他也这么想过,游离过。可他知道。这都只能是他见不得光的小心思。他可以在感情里开小差。

但他的女朋友也好,妻子也好,都只能是姜知意。姜知意离不开他。而他……也离不开姜知意。无论是于私,还是于公。

公司现在长期稳定的合作方,都是姜知意创业时期豁出身体,在酒桌上喝下来的。对方只认她这个人。就算她离职了,但只要她还是老板娘,合作关系就能维持住。

许幼宁见他没反应,暗自咬牙,轻声道:“淮南?你想什么呢?”

“没,没什么。”傅淮南猛然收回思绪,“只是在想等等怎么哄知意。”

许幼宁把手心都快掐烂了!面上,却是乖巧温顺的模样,“这个要看你了,我看网上说,感情也是靠博弈的。”

“你如果想以后事事都被她压一头,处处被她管着,那你就回去伏低做小。”

“要是希望,家里以后什么都是你说了算,这次不如晾晾她。”

“说到底,你眼看是上市公司的老板了,传出去是个妻管严,别人肯定会笑话你的。”

“知意姐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能给你,那……”她有些发怯地止住了声音。

傅淮南蹙眉,“那什么?”

似鼓足了勇气给他鸣不平,许幼宁哼声道:“那她也配不上你的爱了!”她又小声嘀咕,“阿姨泉下有知,也不会希望你在别人面前这么受气。”

傅淮南听着,也觉得有道理。但想着姜知意的脾性,有些顾虑,“知意和我在一起,图的就是我对她好,我这么晾着她,她会不会真的和我分手?”

“不可能的。”许幼宁斩钉截铁,“你觉得她爱你吗,爱的话,就不会舍得和你分手。”

那自然是爱的。傅淮南想到这个,安下心来。先晾晾看。如果不行,再哄也不迟。反正姜知意一向好哄。

我没想到,飞机落地京市时,来接我的不是旁人。而是瞿司行。

那个,我将会和他共度一生的人。金融圈赫赫有名的人物,上过不少访谈。外貌又出众,想不记住他这张脸都很难。

他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站在车旁,身长玉立,气质温和中又透着不易察觉的锐利。

上位者气息很浓。

我还未反应过来,他已经阔步过来,从我手中接过行李箱,嗓音清沉,“行李这么少?”

“嗯,对。”寒风拂过,我冷得吸了吸鼻子,下意识解释,“很多没必要的东西,就懒得带回来。”

人也好,东西也好。都需要及时的断舍离。

瞿司行微微点头,把行李交给司机,替我拉开后排车门,“走吧,先送你回家。”

“好,多谢。”我弯腰上车。暖气四溢,逐渐驱散了周身的寒意。余光瞥到身侧的男人,心里,忽然没由来的平静下来。一放松,睡意就席卷而来。

“怎么突然舍得回京市了?”迷迷糊糊间,男人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。

我实在困得不行,眼睛都没睁,含糊道:“想回就回了。”

空气中传来一声极浅的笑声。几分嘲讽,几分愉悦。分不清哪个更多。

念头朦胧时,不知怎么的,脑海里反复浮现“瞿司行”这个名字。想着想着,总觉得有些许熟悉。好像什么时候听过。

再醒来,我脑袋靠在瞿司行的肩上,黑色羊绒大衣上有丝丝湿润的痕迹。我倏地清醒过来,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,“抱歉……”

他全然没当回事,黑眸淡淡觑着我,只道:“到家了。”

“啊,这么快。”我往车窗外看了一眼,才发现车子早已停在姜家宅院外。

瞿司行轻叩车玻璃。司机会意,连忙上车,启动车子驶入宅院。

我妈听见动静忙不迭出来,一看见我,喜上眉梢,“司行说他今天正好去机场附近办事,能顺带接你,我就没去给你们当灯泡了!”

“妈……”我摸了摸鼻子,“先进去吧,外面冷。”

“诶,好好。”我妈也招呼瞿司行,“司行,快进家里坐,喝点茶,你叔叔昨儿刚拿回来的金骏眉。”

瞿司行进退有度,“阿姨,我还有事,今天就不进去了,您和知意好好说说话。”

听见“知意”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,我竟一点也没觉得违和。

好像他本就该这么叫我。

我妈没强留他,只把茶叶送给他,让他带回去给他父亲。他也没推却。

他走后,我妈才嗔了我一眼,“你俩干嘛去了?不是说九点半落地吗,怎么这会儿才到家?”

不怪我妈多想。机场离我家,正常车程只要四十分钟。但这会儿已经中午一点了。

瞿司行……把车停在门口等了我两个小时。可我醒来,他只字未提。

我忽然想起傅淮南。他若是为我做了什么,是会生怕我不知道的。

——“知意,你最爱吃的糕点,我换乘了两次公交才买到,快尝尝。”

——“知意,我怕吵醒你,在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,幸好早餐还没凉透。”

只是,连这种“好”,都是我当替身换来的。

思及此,我自嘲地笑了下。

我妈给我塞了杯热茶,“你这丫头,笑什么?我问你话呢。”

“早就到了。”

我如实开口:“但是我在车上睡着了,瞿司行一直没叫醒我。”

闻言,我妈有些意外,“这家伙和他爹一样,看上去一板一眼的,没想到还挺细心。”

我妈感叹完,亲自下厨给我做了三菜一汤。

都是我最爱吃的。

见我吃得差不多了,她才语重心长地开口问道:“你和景城那个男孩,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爸本来要在家里等你回来的,但我怕他一个大男人在,你很多话不好开口,把他赶去公司了。”

“现在就咱们母女,你得和妈妈说清楚,那男孩是不是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?”

原本,我其实觉得还好。也算不上有多难过。狗血剧里说的那种,撕心裂肺的难受,也没有感受到。顶多觉得一片真心喂了狗。

这条狗喂不熟。也没关系。离了谁,地球都照样转。可现在听着我妈这么一问,视线一下就模糊了。

我埋头吃饭,“没有。”

“姜知意,我是你妈。”我妈给我倒了杯热饮,“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,你有事没事,我能看不出来?”

我无奈,“就是分手了。”

“他和别人好上了?”

我以前,从没觉得我妈说话这么一针见血过。我一怔,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
“你从小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,要不是他劈了腿,你能回头是岸?”

“……”

我眼睛酸胀,但又被我妈的这句话,弄得哭笑不得,“合着您一直觉得,我选错了路呗?”

“那倒没有。”我妈给我夹了块糖醋小排,“人生又没有标准答案,今天走错的路,谁也说不准会在明天产生什么作用。”

“妈妈支持你的所有决定,咱们这个家,也永远是你的后盾。”

我眼泪再也憋不住,滚了满脸。

我妈抱住我,温声细语地哄我,“乖,不委屈了。你爸已经说了,那小子对不起你,那他的公司,也别想开下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的哭泣戛然而止,茫然地开口:“什么意思?”

“我们找人打听了,那姓傅的小子,公司准备融资上市了。”

我妈意味深长,“这个关头,是最容易输得一败涂地的,他这种人品,公司也不配上市。”

“……妈,你们不能这样。”

“知意,你怎么这个时候了,还对他心软?”

“不是……”

我崩溃,“我是创始人之一,那公司还有我的股份。”

要是能顺利上市,我转手一卖,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。

我好说歹说,我妈才松了口。

而后,话锋一转,“你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,后天就要忙起来了。”

“忙什么?”

“你和司行的婚礼啊。”

我妈捏了捏我的脸,“婚礼虽然在下周,但你毕竟是新娘,还是有不少事需要你确认的。”

“对了,婚礼请柬已经送出去了,你记得问问你的朋友都收到没有。”

“好。”我点头。

一夜没睡,在车上补的那两个小时觉完全不够,吃饱喝足,我上楼回房,准备再补一觉。

回到自己从小到大的房间,神经彻底松懈下来。

我洗了个澡一头栽到床上,正要抱着被子狠狠睡一觉时,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
是陈琳打来的。我一接通,就听她道:“知意,你上哪儿印的请柬啊?!包装什么的都特别精美,一看就价值不菲,但这请柬上新郎名字怎么还能弄错了?”

我趴在床上,换了个舒服的姿势,看着窗外的冬日暖阳,“新郎是叫瞿司行吧?”

“对啊。”陈琳松了一口气,“是不是傅淮南一心想着搞瞿司行的婚礼请柬,弄岔了,把瞿司行的名字发给婚庆了?”

“不是。”我被太阳照得眯了眯眼,“就是瞿司行。”

她一懵,“什么意思?”

“我下周的婚礼,新郎就是瞿司行。”话落,我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一些。

但依旧能听见陈琳震惊的嗓门,“你说什么??!姜知意,我没听错吧,不是,什么情况啊?你和傅淮南不是都准备结婚了吗……”她说着,声音又弱了下去。

哪怕是她,一个局外人,大概也看出来了,傅淮南并不是那么的想娶我。

我赤着脚走到窗边,拉上窗帘,“没有,你没听错。我和傅淮南分手了。”

“这会儿也已经离开景城,回到京市了。”

“瞿司行要娶的人,是我。”

电话那头,沉默了好半天。良久,陈琳才弱弱地开口:“这个瞿司行,和咱们之前说的那个瞿司行……”

“是同一个。”没等她说完,我就给出了回答。

只能说,这个世界确实不算大。甚至有点儿小。

陈琳忍不住问,“那你和傅淮南……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分了?”

“嗯,分了。”

他大概也等了很久,才等到我主动提分手。现在应该正在如释重负。终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,和他的小青梅在一起了。

陈琳叹了口气,“哎,你和傅淮南的这几年……后悔吗?”

“本来后悔,现在不了。”没有人愿意做替身。但吃饭时听了我妈说的话,我也突然想明白了。

不知怎的,脑海里突然浮现今天上午出机场,看见瞿司行时的那一幕。心底的那点波澜被抚平,我笑着道:“而且,我现在走的这条路,不会再出错了。”

无论是出于联姻,还是两家的交情。我和他都清楚,这场婚姻意味着什么。

谁也不会乱来。也不敢乱来。

陈琳松了口气,“知意,不管你怎么选择,我都只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我突然想到什么,“对了,我前几天都没见到傅淮南的面,今天又走的匆忙,有个事儿得拜托你一下。”

“什么事,你说。”陈琳答应的很爽快,“只要我能办到的,说什么都会帮你。”

“我送过傅淮南一个玉坠,你抽空找他要一下,可以吗?”其实,我是回到家,才想起来玉坠的事儿。

这是姜家流传下来的传统。十八岁成人礼时,家里长辈会给两个可以合二为一的玉坠。

一个自己戴着。另一个,可以将来送给自己的另一半。我曾经一厢情愿的以为,自己和傅淮南,是可以在一起一辈子的。

事到如今,东西再在他手里,就不太合适了。

陈琳听了缘由,一口应下,“没问题,这事儿交给我了。下周去参加你婚礼时,我正好带过去。”

第二天,正好是周末。陈琳一起床,直接给傅淮南打了电话过去。

傅淮南连着被她催了几天工作,有些没好气,“大周末的,就算有什么文件要签,不能等周一?”

陈琳单刀直入,“你在哪儿?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。陈琳没忍住,“还在照顾许幼宁呢?你和知意这么多年的感情,就真无所谓?”

“陈琳,你挺成熟一个人,怎么现在也和知意一样任性了。”傅淮南说,“我和她的感情很好,不需要你操心。”

听见这话,陈琳笑了,“感情很好?你确定吗,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?”语气间,不由掺了些替姜知意打抱不平的怒气。这些年,姜知意陪着他吃了多少苦,她们这些人心里都有数。

眼看事业有起色了。傅淮南忘恩负义了。傅淮南也来了火气,“她和你说我们吵架的事了?”

“吵架?”陈琳真没想到。人都已经跑出千里之外,要另嫁他人了。傅淮南还能安心把这当做普通吵架,安心陪着小青梅。

傅淮南笑了下,“不然呢,难道她真要和我分手不成?”

“……”陈琳想骂一句傻逼,但还是忍下来了,只说:“我半个小时后到许幼宁家楼下,麻烦你下来一趟。”话落,直接撂了电话。

傅淮南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,有些莫名。只当是公司有什么急事。半个小时后,哄好许幼宁,还算准时的下楼。

红色小轿车疾驰而来,停在他面前。陈琳下车,朝他伸出手掌,“知意送你的玉坠,给我一下。”

傅淮南没动,“干什么?”

“知意说,这是她家里交代她送给未来另一半的东西。”陈琳原封不动地转告:“你们现在分手了,这个东西继续留在你这儿,不合适。”

傅淮南心里发沉,“分手?我都没同意,她分的哪门子的手?”

“傅淮南,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,我也就不骂你了。”陈琳看着他,“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,体面点儿,是你自己干出来了膈应人的事,那就爽快点放她走。”

“膈应人?”

“不然呢?”陈琳恼了,怒骂道:“你以为你和许幼宁那点破事,冠上‘青梅竹马’的名义,就干净纯洁了?全公司谁看不出来你们之间的龌龊事,孤男寡女出差,回来只报销了一间房,都成年人了,别和我说你们俩在房里玩捉迷藏!”

“只报销一间房?”傅淮南愣了。

陈琳不想听他辩解什么,说到底,知意都不计较这些了。她身为朋友,也没什么好说的。她只想拿回玉坠就行,“行了,赶紧把玉坠给我。”

“让知意自己找我拿。”傅淮南不肯拿出来。他隐隐有种预感,知意这次,不是和许幼宁说的那样,只是和他闹分手。

知意是真的不想要他了。他如果把这个还回去,他可能……就真的失去她了。

陈琳抿唇,“她来不了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傅淮南不信,“把你手机给我,我给她打个电话。”

他想,知意现在就是要个台阶而已。他把台阶递过去。他们就会像过去很多次吵架一样,很快重归于好。

陈琳,“你自己不会打?”

“她把我拉黑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算了,我自己回家去和她说。”傅淮南耐不住性子了。他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感裹挟着,连心脏都悬到了半空中。

陈琳叫住他,“知意不在家。”

“那她在哪儿?酒店?”

“傅淮南……”陈琳叹了口气,“你又几天没回家了吧?”要不然,也不会以为姜知意还在家里。像往常那么多个日子一样,等他回家。

一股叫恐惧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,傅淮南控制不住地吼了一声,“轮不到你来管!”

“我没想管你。”陈琳第一次看见他这样,“我只是想提醒你,不管知意怎么对你,都是你自找的。”话落,她径直要上车。

傅淮南一把拉住她的手臂,“知意呢?你还没告诉我,知意在哪里。”

“反正不在那个你根本不愿意回去的家里。”陈琳甩开他上了车。

待她的车子驶离,傅淮南才渐渐回过神来,猛地转身上楼。在玄关处抓起车钥匙就要走。

许幼宁拉住他,“淮南,你去哪里……”

“松开!”傅淮南用力抽出自己的手,头也不回,甚至有些狼狈的往外跑去。连电梯都来不及等。从消防电梯直接冲下楼,中途还踏空摔了一跤。但他顾不上,什么都顾不上。

他上车,一路疾驰。疯了一样的往家里赶。他必须立马、马上确认,知意在家里。她只是和他闹闹脾气。等着他回去哄而已。仅此而已。

冲进家里的一瞬间。傅淮南的心不止没能放下来,反而悬得更高了。家里空荡了许多。干净的,像一个在等新主人接手的房子。一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。

从前姜知意最喜欢的照片墙,连一张和她有关的照片都没有了。他的心脏似被什么狠狠挖空了一块。

他讷讷地姜知意的房间走去,比客厅还要空荡几分。连一根她的头发丝都没有。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,打开衣柜,还有房间和浴室的所有抽屉……

傅淮南突然觉得,他误解姜知意了。姜知意是懂事的。懂事到连离开,都不留下任何痕迹。

他有些仓皇地走出去,经过饭厅时,终于找到了一点姜知意没顾上带走的东西。

——一桶垃圾。

全是饭菜。还有蛋糕。

他缓缓蹲下去,看见全是他喜欢的饭菜。又打开那个还没拆封过的蛋糕,看清上面的白巧克力卡片后,抱着脑袋痛哭出声。

——傅淮南,祝你幸福。

哪怕他混蛋到这个地步了,姜知意还在祝他幸福。可是他在最后一通电话,是怎么说的呢。

他说,“姜知意,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??”

“你胃疼已经是老毛病了,不能忍一忍吗?”

“姜知意,你非要在幼宁最需要我的时候,胡搅蛮缠吗?”

“……”

他最后几次叫她的名字,竟然全是连名带姓的。

傅淮南想不起来,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。

更想不到……知意面对这样的他,到底有多失望。其实,他早该反应过来的。姜知意早就在为离开做准备了。

家里突然换掉的情侣用品。冷不丁消失的一些小摆件……还有,还有那块情侣表。

“淮南……”许幼宁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。

傅淮南怔了一下,抬头朝门口看过去,连忙狼狈地擦了把脸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“我……我看你走得太急了,怕你出事,就跟了过来。”

许幼宁环视家里,缓步走过去,险些没藏住自己的窃喜,“知意姐……走了?”

“没有。”傅淮南坚定地否认,“她只是生气了,我把她哄回来就好了。”

许幼宁,“淮南,其实你和知意姐,不是太适合……分了也好……”

“你闭嘴!”傅淮南破天荒地冲她咆哮,“她只是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而已!我会把她哄回来的!”

许幼宁吓了一跳!下一瞬,指尖掐进手心。她不会允许任何人,成为自己嫁给傅淮南的绊脚石。姜知意也不行。

可还没等她说话,傅淮南又跑了!傅淮南一边往陈琳家的方向开车,一边给陈琳打电话。陈琳不接。

他就坚持不懈的打。直到他在单元楼下停好车,陈琳终于接了。

“她去哪里了?”傅淮南近乎偏执地开口:“我在你家楼下,你不告诉我,我就在这儿等着。”

“京市。”陈琳好言相劝,“知意没交代我瞒着你,因为你迟早会知道。但是,傅淮南,你既然当不好一个合格的男朋友,那就当一个还不错的前男友吧。”

傅淮南眼圈发红,“合格的前男友是什么样?”

“放过她,让她好好开始新的人生。”

“……”他愣了半晌,低低道:“我做不到。”

他做不到。姜知意于他,就像是夏天的冰可乐,冬天的围巾。好像可有可无。但他又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。

什么东西都可以找到替代品。但他找不到第二个姜知意了。他人生所有的低谷,都是姜知意陪着他过来的……

陈琳思索了很久,还是告知:“你做不到也没用,知意……要结婚了,婚礼在下周。”

“不可能!”傅淮南脱口而出,“知意不可能嫁给别人。”

这些年,姜知意从来都是围着他转。婚礼需要耗费的人力巨大。就算是无缝衔接,也没有这么快。

那头,陈琳忽然笑了,“傅淮南,你以前,可没这么自信。”说罢,也不等傅淮南作声,径直挂了电话。她不想过多参与别人感情的因果。况且,本就是作茧自缚。怪不了谁。

傅淮南没有多加思考,直接回了家收拾行李。许幼宁还没走,见他收拾,不由弯了弯唇,“淮南,不用你收拾行李的,我……我搬过来就好了。”

“你这边住着比较宽敞,各种家电也更齐全。”姜知意讲究生活质量。他们手头宽裕后,家里陆续添了很多家电。很多家务,都不怎么需要自己动手。

“你在说什么?”傅淮南拧眉,“这是我和知意的家,你搬进来,她只会更生气。对了,之前出差,你去报销的时候是不是漏了住宿费用?”

“啊……”许幼宁心里一紧,“没有吧……我,我后天上班了去公司看看。”

傅淮南点头,也没再说什么。收拾好行李就要出门,出门前,他看向许幼宁,“你还愣着干什么?”

“……”许幼宁气得要死,又不敢发作,只问:“你又要去出差吗,我陪你去吧。”

“不需要。”

“那你去干什么?”许幼宁沉不住气,“你要去找她吗?傅淮南,难道你忘了从前对我的承诺,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吗?!”

回到家的几天,除了睡觉,我妈几乎形影不离地陪着我。事无巨细的陪着我确定婚礼细节。用我妈的话来说,一生一次的婚礼,必须得我满意了才行。

这天,瞿家叔叔阿姨和瞿司行也来了家里一趟。带了许多贵重礼品。

瞿阿姨将一只满翠玉镯套进我的手腕,莞尔道:“我啊,现在就巴不得你快点嫁进来,好替我管管司行。”

“这家伙,一天天的,身上一点儿人气都没有。”闻言,我有些脸热,下意识往瞿司行的方向看了一眼。果然,又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淡淡模样。

我捏了捏手心,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阿姨,瞿总他……”这个称呼一蹦出来。

几个人全朝我看了过来。包括瞿总本人。瞿司行脸上情绪难辨,似笑非笑道:“姜小姐确实很有联姻的自觉。”

“死孩子!”瞿阿姨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,“知意是害羞了,你不会说话就别说。”

我脸更加热的不像话了。从来没这么尴尬过。好在,没一会儿佣人就来招呼开饭了。

在景城,我在酒桌上要努力显得游刃有余,赔笑讨好。在家里,只需要认真吃饭。和我一样认真吃饭的,还有瞿司行。

这次回来,被我妈发现了胃不好,她昨天拉着我去看了老中医。抓了药,还弄了一堆药膳方子。这两天吃饭前,我都要先喝药膳。

吃完饭,瞿阿姨他们喝了一会儿茶,就起身告辞。却在临上车前,看向我,“这会儿时间还早,知意待会儿没什么事吧?让司行带你出去逛逛,玩点你们年轻人喜欢的。”

“我……”我迟疑了一下,“我没什么事,就看瞿……瞿司行有没有时间。”

“他有,他敢没有试试。”瞿阿姨交代几句后,合上车门。黑色宾利扬长而去。

瞿司行被丢在了我家院子里。他一双黑眸觑着我,薄唇轻启,“出去逛逛?”

“嗯,好。”既然决定了是将来要共度一生的人。早点熟悉也不是坏事。

我回家拿了车钥匙,和他一起驱车出门。

华灯初上。京市的夜景很是好看。瞿司行棱角分明的侧脸,都被流光溢彩的灯光照得柔和了许多。气氛没由来的和谐。

“姜知意,”他突然开口叫我,不知在斟酌着什么,良久才继续开口: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?”沁凉的嗓音里,隐约还能听出几分幽怨。

我在红灯前踩下刹车,回想了一下,“大概是以前逢年过节见过?”继而,又有些抱歉地道:“不过我忘性大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
“……”不知道是我哪句话没说对,瞿司行沉默了。

我问过他的意见后,将车开到了本地人吃完晚饭后,茶余饭后消遣时间的广场。

很热闹。老人小孩的声音此起彼伏。在景城的秋天,我很少能感受到这种热闹。

我和他并肩散着步,有个小男孩埋头朝我冲过来时,他一把将我带进怀里,另一只手扶住男孩。他指尖很凉。怀里却很暖和。

男孩的妈妈匆匆跑过来,连声道谢又道歉,“谢谢谢谢,对不起啊,这熊孩子,撞到你媳妇儿没有?”

我又一阵脸热。瞿司行却淡笑,“没事,没撞到我媳妇儿。”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。却没有太重的京市口音,说起话来,字正腔圆的,很好听。

待母子二人走远,我仰头看向他,“谢谢你啊。”

“不叫瞿总了?”

“……”我有些悻悻,“我听瞿阿姨叫你司行,我以后也这么叫你,可以吗?”

他不算满意,轻轻挑眉,“……暂时可以。”

“什么叫暂时可以?”我话音刚落,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
是个陌生号码。我皱了皱眉,接通,“喂,哪位?”

“知意……是我。”那头,是我几乎不用辨认,就能听出来的熟悉嗓音。

我无声地吸了口气,“什么事?”

“我想见见你。”

“我不在景城了。”我看了眼身侧身姿挺拔的男人,也不想藏着掖着,“傅淮南,我们也不适合再见面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傅淮南仿佛没听见我后面那句话,执着道:“我刚到京市,知意,我们之间有误会,需要当面说清楚。”

“我们没什么好说的,别再给我打电话了。”我向来不喜欢游移不定。当初选择了他,即便家里反对,我也没有犹豫过。

如今,选择了回来。那也不会再回头。既然如此,那我和他,就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。误会也好,什么都好。都不重要。

傅淮南却不讲理,“你不见我,我就一直待在京市。”

“随你。”我挂断电话,就见瞿司行突然递过来一串冰糖葫芦。

这是我初中时的最爱。每天放学都要买一串,美滋滋地吃着回家。这些年,非常努力的做一个大人,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,不会再去买了。也没有人给我买过。

我道谢后,还没来得及啃上去,就听瞿司行叮嘱:“山楂酸,你胃不好,少吃几口尝个味儿,消消食就好了。”

我微愣,“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?”连我妈都是昨天才知道的。

瞿司行淡声,“你喝的药膳,全是养胃的药材。”

我有些诧异。晚上在饭桌上,他似乎只在吃饭。没曾想,连这个都注意到了。

我咬了一口糖葫芦,“还挺细心的。”

“还行。”瞿司行不谦虚地点点头。我怕他问我刚才那通电话,好在,一直到晚上送我回到家,他都没有提起。

倒也不是怕。只是没想好该怎么说。

我和他都还不熟,这个时候提前男友,不管怎么说,都像是在给以后的婚姻生活埋雷。

次日,我回家后头一次没能如愿睡到自然醒。

我妈直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,“乖,先不睡了,你今天必须得去试妆了,不能再拖了。”

“妈,我好困……”回家后,精神太过放松,又是秋天。每天都睡不醒。

我妈使出杀手锏,“你难道不想婚礼上漂漂亮亮的?这个化妆师,可是你瞿阿姨想方设法才约上的,人家本来都没档期。”

“想,那还是想的……”我清醒了一些,爬起来去洗漱。

试妆远比我想象中复杂。婚礼当天,加上婚纱,我妈和瞿阿姨一起给我选了六套礼服。也就是说,妆造也要改六次。难怪我妈说什么也要把我从床上拉起来,不然一天根本试不完。

我妈中途被瞿阿姨一通电话叫走。好像是伴手礼出了点岔子,需要我妈一起去重新敲定一下。我试完妆出来时,已经暮色四合。我拢了拢大衣,正要上车,左后方突然传来声音,“知意。”

太过熟悉。但我心里竟然毫无波澜。如果非要说有,那只有抵触。我转身看向他,明明才十天不到,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恍惚感,“傅淮南,你这样挺没意思的。”

我有我自己的人生。总不能因为对他有过感情,就理所应当围着他转。他不想搭理我的时候,对我嗤之以鼻,光明正大的陪着旁人。而我决定离开了,他朝我招招手,我又屁颠屁颠的回去。

我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做到这个地步。反正,我做不到。

傅淮南一瞬不瞬地盯着我,好像生怕一眨眼,我又会不见一样。他清了清嗓子,“旁边有家咖啡厅,我请你喝杯咖啡吧?”

“好。”我只想速战速决。

点完咖啡后,他看着我,似乎完全不相信,“我听说,你要结婚了?”

“是。”我大大方方地承认,“我要结婚了,所以,傅淮南,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也好,你和许幼宁到底什么关系也好,都无所谓了。”

他错愕地看着我,眼睛慢慢红了。“你就是为了结婚吗?我也可以和你结婚,我们现在就去结婚,好不好?”

我无动于衷。他更急了,“而且,你怎么能无所谓?知意,我们在一起六年,整整六年!这么多年的感情,你说不要就不要了?”

闻言,我忽然笑了。这个问题,在过去的两个月里,反反复复在我脑子里浮现。每一次我都想问问他。

傅淮南,整整六年的感情,你怎么能这么不当一回事?可现在,我问出口的欲望都没有。更不在乎他的回答。

傅淮南懵了一下,“你笑什么?”

“我笑你虚伪。”服务员上了咖啡,我端起来抿了一口,才淡声开口:“傅淮南,都是成年人了,不管你和许幼宁之间是什么关系,你应该比谁都清楚,自己至少是精神出轨了。”

“是你先在这段感情里游离的,是你先不尊重过去的六年了。”

“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质问我?”

我看了眼落地窗外的行人,又重新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傅淮南,“而且,你没忘记当初是为什么追我吧?”

“傅淮南,连我以为的,你的深情,不过都是因为我像另一个人。”

在我说出这句话时,傅淮南脸上划过数不清的惊慌。他忽而伸手过来,像落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,“知意,我没有!我……我承认,一开始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,但后来和你在一起后就没有了!知意,是谁告诉你的,我他妈去打死这个王八羔子!”

我躲开他的动作,迫切地想要彻底斩断这段关系,出口的声音也冷了几分。“傅淮南,我给你看个东西吧。”

说着,我短暂地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,把许幼宁那天晚上发给我的聊天截图,尽数发给了他。他每看见一张,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。每张截图,都像一个耳光,不遗余力地打在他的脸上。

他说不出话来了。只有一双眼睛,红得不像话。我却生不出一点儿多余的情绪,只面无表情地朝他伸出手,“玉坠带了吗,陈琳说你不肯给她。”继而,又堵住他的后路,“没带的话,回景城了给我发个顺丰也行。”

“知意……”他声音都哑了,近乎乞求地看着我,“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,一次就好。”

“傅淮南。”我眨了眨眼睛,“人和人之间,从来就只有一次机会。”只有一次,会完全信任的机会。

一旦信任打碎,就算再怎么拼拼凑凑,也都全是隔阂与猜疑。日子久了,只会越来越觉得彼此面目可憎。这样的日子,从来都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。

傅淮南蜷缩着的指尖抖了一下,沉默了很久,终于把玉坠递了出来。我没有犹豫,直接拿回。

在我拿走的那一瞬间,他似乎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坐在沙发上,愣愣地望着我……

我眼睫微垂,“傅淮南,以后就别再联系我了。我不想,和我的老公心生隔阂。”

前任这种东西。就该消失的干干净净。我没再去管他是什么反应,握着玉坠,大步流星地离开。今天立冬,夜晚的寒风冷得往人骨缝里钻。

我拢紧大衣,一抬头,就看见了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。瞿司行,倚在车旁。那双晶亮的黑眸,直勾勾地看着我,似要看到我心底里去。

我没由来的心虚了一下,朝他走过去,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“经过。”他回答的简短,又补了一句,“看见咖啡厅里的人有些像你,就停下来看看。”他扯了下唇,“没想到,还真是你。”

我清咳一声,没来得及解释,他突然用手背碰了下我的手。而后,拉开了车门,“上车。”

“好。”我钻进车里,暖气袭来,整个人又暖和了。但是,瞿司行却没有立马上车。他往咖啡厅内的方向看了一眼,和傅淮南的视线,对个正着。

我脑子一抽,拉住他的手,“外面冷,你也上车。”他手指一僵,似紧张的不敢动了一般。随之,也不和傅淮南僵持了,弯腰上了车。

幼稚。

我还没开口,就听他冷不丁扔出一句,“你这眼光,不怎么样。”

哪儿有一开口就戳人肺管子的。但偏偏,他说的又没有错。我反唇相讥,“你要是前任足够好,会来和我联姻?”

“我没有前任。”

“?”我整个人都傻了。我记得我妈和我说过,他和我是同一年的。眼看三十岁了,没谈过恋爱?说出去谁信。

我嘀咕一句:“别吹了,除非剃度出家,不然谁能三十年都没喜欢过一个人。”

他直言,“我有喜欢的人。”

我说,“那咱们半斤八两。”

他抓住关键词,“你还喜欢他?”

“不是。”我否认,“只是我有过前任,你有喜欢的人,勉强算公平?”

“不公平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我问完,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他的手,下意识想抽出来,却被他反握住。

他低声道:“总之,就是不公平。”

“什么?”车内放着音乐,我有些没听清。

瞿司行大拇指缓缓在我手背上摩挲着,“姜知意,你放下了吗?”闻言,我一愣。很快反应过来,他指的是傅淮南。

我坦然看向他,“我放下了。但是,你会在意吗?”借此机会,我索性和他坦白。“瞿司行,我和他谈了六年恋爱,如果不是他做了触碰我底线的事,我和他大概率会结婚。”

我轻轻抿唇,“如果你介意,我们的婚礼可以往后推了推,或者……”

“姜知意,”瞿司行突然冷着脸打断我的话,似反应过来自己太过严肃,他放缓了声调,“婚姻对我来说不是儿戏。”

“决定娶你,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,不会轻易更改。”

“六年只是你人生的一小部分,你也才三十岁,姜知意,我可以得到你将来的每一个六年。”

“所以,我没心思去介意一个已经被淘汰的人。”

一字一句,击打在我的心上。

我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。

——联姻能联到这么好的,真不错。

毕竟,圈子里有太多名义上的夫妻,私下相敬如宾都算好的,更有甚者,各玩各的不说。还玩的很花。

瞿司行依旧没松开我的手,醇厚的声音响起,“心里踏实了?”我有些意外,因为确实担心他会介意。更担心他介意,又不明说。

他会说出那番话,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,我点点头,“嗯,踏实了。”

瞿司行斟酌后,还是开口:“我听说你之前和他创立的公司,现在准备上市?”

“对。”既然他提起了,我也知道他想问什么。

我认认真真道:“瞿司行,这是公事,而且是不属于瞿姜两家的事。那家公司,我虽然还有股份在,但不需要你徇私,姜家也好,你也好,都不会差了我那点钱。融资的事,你公事公办就好。”

他眼里划过兴味,“那如果我公报私仇呢?”

我噎了一下,视线不偏不倚地看向他,“我会是你的妻子,自然支持你的所有决定。”

傅淮南非要在婚礼前来京市找晦气。那瞿司行想出口气,我也没有拦的必要。傅淮南连夜回了景城。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
那几张截图的字字句句,都让他在姜知意面前,连头都抬不起来。下了飞机,他直奔许幼宁家!

许幼宁听见动静,睡眼惺忪地从房间出来,看见傅淮南,喜不自胜。傅淮南果然还是在她和姜知意之间,选择了她。

她想要扑进傅淮南怀里,却被傅淮南一把掐住了脖子,直接压在沙发上!

几乎致命的窒息感,令她彻底清醒过来。她惊慌地看着傅淮南,拼命挣扎着,“淮南,你疯了吗,你要杀了我吗?!”

“谁允许你把那些截图发给知意的?!”傅淮南厉声咆哮着,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,目呲欲裂地看着她,“现在她误会我们的关系了,你满意了?”

“不是,我没有……”

许幼宁绞尽脑汁地狡辩着,“真的不是我发的!对了,我想起来了,我想起来了!有天知意姐说你找我有事,我就进你办公室了,手里落在了外面。”

“是不是那个时候,知意姐偷看了我的……”

“知意不是这种人!”傅淮南掐的更加用力了!

许幼宁气得想死,可更怕他真的失手掐死自己,连忙换了说辞,“对,对……我怕说错了,可能是知意姐不小心看见了,淮南,对不起,是我太大意了……”

“淮南,淮南……”许幼宁生怕他真的疯了,崩溃地哭了起来,“你要为了一个误会要我的命吗,淮南,你难道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?”

“傅淮南,你以前明明说过要娶我的。”

“现在知意姐走了,我听说她都要和别人结婚了。”

“我们……不能也试试吗?你以前明明那么喜欢我的。”她哭的十分可怜。

傅淮南盯着她,忽然怪异地开口:“你笑一下。”

“什么?”她没反应过来。

傅淮南耐心不多,冷声命令,“我让你笑一下,连笑都不会了?”

“我……”许幼宁被他弄得后背发凉,强行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
傅淮南怔怔地看了半天。拼命在她脸上找出另一个人的痕迹。在某个瞬间,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,“好啊,我们在一起试试。”

“真的?”许幼宁这次真的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。

傅淮南看着她的眼神,也更深情了两分,“当然是真的。”话落,他突然伸手关掉灯。借着月色,将许幼宁压在身下,疯狂地宣泄起来!

去出差那几次,他们就好几次差点擦枪走火了。所以他太熟悉许幼宁的身体,三两下,就弄得她情难自禁。只是,之前的每一次,都是在酒后。

他也都及时刹车了。他反复告诉自己,他没有对不起姜知意。而且,都是姜知意太保守了。

哪怕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,姜知意也坚持,第一次要留到婚礼后。否则,他也不会对许幼宁难以把持。

许幼宁声音都断断续续的,“淮南,淮南……”

“别说话。”傅淮南伸手捂住她的嘴。断绝了所有声音。

他一想到,五天后,姜知意会和今天在咖啡厅门口的那个男人,做所有亲密的事。

他就嫉妒得发狂。可他什么都不敢做。在咖啡厅和瞿司行对上视线的那个瞬间,他就认出了瞿司行。

瞿司行一句话。就能决定他的一生。他只能把所有的怒火,都压到现在……

次日,两人一起去公司上班。许幼宁的围巾一直挡到了耳下,一上午都没有摘下来过。没人知道,傅淮南有多可怕。

这样的情事,稍不注意,是会要了她的命的。可为了嫁给傅淮南,为了成为表面光鲜亮丽的阔太太。只是在床上辛苦一点,对她来说,也不算什么。

临近下班,傅淮南从办公室出来,敲了敲她的桌面,“我去收房,你去不去?”

“收什么房?”

“临江苑那套。”

“去,我去。”许幼宁太过激动,噌地起身,身体却疼得差点又原地坐进去。

傅淮南无动于衷,连拉她一把都没有。她扶着桌子站稳,缓了好一会儿,才跟上傅淮南的步伐。

临江苑的房子。是她梦寐以求的那套大平层。原本,是姜知意和傅淮南的婚房。如今,会是她的了。想到这个,她觉得身体上的疼痛也不算什么。

到了临江苑。傅淮南一直没什么表情,许幼宁却是看哪儿哪儿都满意。心里甚至忍不住感叹,姜知意不愧是设计师。

审美就是好。她看向傅淮南,忍不住开口催促:“淮南,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?我刚听装修公司说,用的都是最环保的材料,应该可以快点搬吧……”

“你想哪里去了?”傅淮南冷笑一声,“这是给知意准备的新婚礼物。”

许幼宁不敢置信。“她都要嫁给别人了,你给她送这么贵重的东西?这套房现在市价……”

“她值得。”傅淮南只丢出这三个字就往外走。

许幼宁追上去,“你去哪里?”

“我有约了,你自己回去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许幼宁被傅淮南甩在了身后。又因为身体不舒服,根本追不上去。最后只能自己打车回家。可她没有姜知意那么好的脾气,不到九点,就开始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打给傅淮南。

傅淮南不接。她就拼命打。拼命发微信。姜知意好骗,她不好骗。男人只要看不住,就不知道扎到哪个女人身上去了。

她实在想不通,姜知意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。明明,之前也看不出他对姜知意有多深的感情。现在却弄的这么情深义重的。

一直到凌晨两点,她的手机才有了动静。但电话那头的声音,不是傅淮南的。

是他一个兄弟。“幼宁,淮南喝多了,嘴里一直念叨着要回家,但我们谁扶他他都不肯走,非要你来接。”

“要不,你来一趟吧?”闻言,许幼宁唇角翘了翘,“好,你给我发个定位吧,我现在就过去。”

果然,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,还是她。只不过是气她把截图发给了姜知意,才冲她发火。她今天在公司也仔细想了这个问题,是她太不小心了,不该让姜知意手里有证据的。

她赶到酒吧时,傅淮南还在抱着酒瓶子不肯撒手。一整瓶洋酒。全进了他的肚子。本就酒量差,不醉才有鬼。包间内的几个人看见她赶来,都松了口气。

“快带他回去吧,再这么喝下去,八成要直接叫救护车了。”

“好,我现在就带他回家。”许幼宁连连点头,“你们帮我扶一下他。”说着,她走到傅淮南身边,轻轻推了推他,“淮南,我们回家了,好不好?”

傅淮南低声呢喃着,“回家……我要回家,让她来接我回家。”听见这话,许幼宁不由笑了,“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?我们现在就回家。”

她和傅淮南一个兄弟,一起想把他架起来。傅淮南本来是配合的。醉意朦胧间睁了下眼,顿时一把就甩开了她的手,“怎么是你?!知意呢,我要知意。”

许幼宁整个人都尴尬住了。她尽可能控制着脸色,“淮南,你们已经分手了,我知道你难过,但时间不早了,我们先回家,行吗?”

“回家?”傅淮南倒在沙发上,声音很冷,“我和你,算哪门子的家?许幼宁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。”

包间的气氛,也在瞬间冷了下来。许幼宁浑身僵住,反问:“我干了什么事?”

傅淮南明明醉了,但此时拆穿她起来,却又无比清醒。

清醒得,这些话好像早在他心里过了无数次一样。“知意是被你逼走的。”傅淮南眯着眼,冷冷地看着她,“聊天截图,我现在没法和知意去确认了,但我比谁都清楚,她不是那样的人,是你发给她的。”

“你现在信她了??”当着这么多人的被下了脸面,许幼宁再也忍不住了,怒火翻涌,“我说家门口的油漆是她找人泼的,你不也信了吗?傅淮南,你现在这副虚伪得要死的样子,是做给谁看的啊?”

“姜知意看不见!”

“她只会觉得恶心!”

“那还不是因为你?!”

傅淮南猛然瞪向她,“我今天去财务部查过了,几次出差,你都没有报销自己那间房的费用!一次可以说是漏了,两次三次,也是漏了?你不就是故意让知意误会我们的关系吗?”

“误会?”许幼宁笑了,“傅淮南,是谁每次带上我一起去出差,都差点擦枪走火的?”这话一出,整个包间的人,都傻了眼。

话题有些太过限制级了。傅淮南几个兄弟,一时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进退两难。

傅淮南没想到她嘴上不把门,什么话都往外蹦。像极大街上的泼妇。酒意都散了几分。

就听许幼宁继续开口:“淮南,你别觉得自己没有责任,不是你自己想过背叛她吗?她离开的前一晚,明明打电话催你回家了,是你没把她当回事。”

“姜知意是很好,可是你这样的人,只配和我在一起。”

“傅淮南,我是个烂人,你也不遑多让。”若是旁人,可能会不断地诋毁姜知意。但许幼宁不会。她太了解傅淮南了。

她就是要反复的提醒傅淮南,反复的把“姜知意”这根刺扎得更深。让傅淮南一辈子都活在悔恨里。只有这样,傅淮南才能……没有心思换一个又一个的女人。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。

姜知意婚礼的前两天,陈琳请了事假,直飞京市。傅淮南批的假条。他看着陈琳的请假事由,呆愣了很久很久。

——去外地参加好友婚礼。

本来……陈琳这张假条,该用在他和知意的婚礼上的。可是如今。和他朝夕相处了六年的女人,明天将要站在另一个人的身旁。

傅淮南撑着桌子起身,一步一步往设计部走去。设计部来了新总监。但姜知意的办公室,一直空着。她清空了家里,但办公室,还有少许她的痕迹。

她喜欢在办公室用扩香石。一直到现在,还有淡淡的味道。是她身上常有的味道。

“傅总……”市场部总监敲门进来,有些迟疑地开口:“之前,您让我弄的睿达投资负责人的婚礼请柬,我……弄到了。”

“婚礼在这周日,您……”全公司都知道他和姜知意的感情。

谁也没想过他们会分开。以这种并不体面的方式分开。傅淮南抹了把脸,掩下情绪,“放桌上吧。”

“好。”市场部总监放下请柬,连忙开溜。生怕触了霉头。

傅淮南待门重新合上,才慢吞吞地拿起请柬,打开。

——姜知意、瞿司行。

简简单单对称排列着的六个字,似最尖锐的利器,刺进他身体最深处。让他连呼吸都艰难。

昨晚许幼宁说的每一句话,都在他心里盘旋。他无法否认。是他傅淮南,配不上姜知意。配不上那个曾经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的人。他终究违背了自己的诺言。

辜负了她。可是,谁也别想得到,本该属于她的一切。既然他是个烂人。他就烂到底好了。

婚礼前一天,姜家老宅欢声笑语不断,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。佣人进进出出,布置着宅院和大厅。任谁来了,都能看出,我们家有大喜事儿。

我的房间,就更加热闹了。大学室友和陈琳都在昨晚落地京市,在家里安排的酒店住下了。今天一大早,司机就去接他们来吃早餐。

大家吃了早餐,就开始忙着布置婚房。气氛热闹得不行。

陈琳一边帮忙打着气球,一边看向我,欣慰道:“看见你这么开心,我就放心了。”

“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?”我笑了下。

瞿司行是很好的人。和他一起生活,应该会不错。瞿阿姨瞿叔叔也待我很好。不会有难搞的婆媳关系。可以预见,婚后我会过得挺舒心。

只是……可能需要慢慢培养感情。但这个,一时也急不来。我和陈琳正说这话,我妈领着我一个高中同学进来了。

我很是惊喜,“书禾!我还以为你要等明天才来……”

“怎么,不欢迎我啊?”梁书禾笑吟吟地走过来,“我当然要在今天来了,再看看你没出嫁前的样子,拍个照,留作纪念。”

我和她高中时,是最好的朋友。饶是我去了景城这么多年,和她也经常有联系。

我有些感叹,“看到你来,我才真的觉得,自己年龄不小了。”

距离高中,都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。梁书禾笑,“年龄大也有年龄大的好,要是才十几岁,你能说结婚就结婚了?”

“……诡辩。”我嗔了她一眼。

她在我身旁坐下,悠悠道:“不过,我是一点没想到,瞿司行真能和你修成正果。”

闻言,我下意识问:“什么意思?”

“瞿司行都喜欢你多少年了,别和我说你不知道!”

“???”

我一脸茫然。如果不是这次联姻,我印象中,几乎没有瞿司行这个人的存在。

梁书禾惊讶,“你不会真不知道吧?这瞿司行……还挺能憋的。”她反应过来我不知情,本来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卖瞿司行。

最后没撑住。还是一五一十地和我说了起来。“我和瞿司行,是大学同学,他不知道从哪儿知道,我和你是高中同学。”

“就会时不时会和我打听你的消息。”

“但知道你有男朋友后,他就安静了下来。”

“还是前段时间大学聚会,他问了我一句你最近怎么样,是不是快结婚了……”

“我,我……”

我心脏怦怦跳着,追问:“你说什么了?”

“哎呀……”梁书禾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,“我当时喝了两杯酒,把你有次电话里和我吐槽傅淮南和他那个小青梅的事,和他说漏了嘴。”

“我、我说,够呛能结婚,知意瞎了眼找了个渣男。”

我抓住重点,“你们大学聚会是什么时候?”

“就这个月月初吧,好像是6号。”

“……”

爷爷提出让我和瞿家联姻。是8号。这时间一前一后的,太巧了。见我出神,梁书禾晃了晃我的胳膊,“怎么了?想什么去了?”

“书禾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我不敢置信,“瞿司行很早就喜欢我了,才和你打听我的消息?”

“不然呢?他疯了?”

“……”

一整天,我一颗心都在砰砰跳个不停。回想起前几天在车上,瞿司行坦然承认的,他有喜欢的人。心底情绪愈发翻腾着。意外、惊讶、茫然、不确定、又有那么一丝的……庆幸。

庆幸,我未来的丈夫,那么那么的喜欢我。一直到凌晨,我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

手机突然弹进消息。瞿司行:【睡不着?】

我豁然翻身坐起来,噼里啪啦地飞快打字,【你怎么知道?】

【大半夜的,你微信运动隔几分钟就多两步,只能是还在玩手机。】

【……瞿司行。】

我怕是自己和梁书禾弄错了,委婉地问:【我们以前,到底是怎么认识的?】

瞿姜两家,虽然是世交。但我这两天问过我妈,我们两家人,是曾爷爷辈时,交情很深。后来淡了不少。

逢年过节,也就是双方派个代表,送个节礼而已。我和瞿司行,应该没有见过面。

对话框上显示“对方正在输入”。却迟迟没有新的消息弹进来。过了一会儿,“对方正在输入”也消失了,只剩“瞿司行”这三个字。

睡着了?我刚要放下手机,他的语音通话突然弹了过来。

我心尖微颤,接通,还未作声,他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,“姜知意,你先别说话。”

电话那头,又沉默了好一会儿。时间久到,如果不是能听见他的呼吸声,我都又要怀疑他睡着了。

大抵是和他打着电话,我的心一点一点平静下来。终于有了些睡意。

刚放平枕头,就听他低声道:“初二上学期,学校门口,你给过我一根冰糖葫芦。”

我睡意散了一些,回想着初中时期的一些记忆碎片。

印象确实不深。

“那次,我和我爷爷发生了争执,他老人家把我丢在了学校门口。”

他似轻笑了一声,“你经过,以为我很难过,依依不舍的把你手里的冰糖葫芦给我了,想起来了吗?”

“!!!”

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!

当时的场景闯入脑海,我哭笑不得,“谁依依不舍了,就一根糖葫芦,说得我有多小气一样。”

“是,你不小气,你最大方了。”他低哄。

暧昧横生。

我的心脏恨不得要跳出嗓子眼,他依旧进退有度,“时间不早了,快睡吧。”

“姜知意,明天,等我来接你。”

“好,明天见。”

我握着电话,见他在等我先挂,不由笑了起来。

瞿司行无奈,“还不想睡?”

“睡,现在就睡。”我重新躺下,裹好被子,酝酿了好半天,才认认真真道:“瞿司行,听说你喜欢我。”

“谢谢你,喜欢我这么多年。”

全文完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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